门外……
就在门外,十丈远的一棵青松上,银发的骑士,反映月色,乘风立于松枝上,随着松枝起伏不定。
“是他?”
月如银盘,面如雪,衣如雪,飘扬中的长发更是光洁胜雪,冷风未有稍停,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又一层的银白,而掌中斑驳的木剑,此刻正逐渐绽放出耀眼的白芒。
“他来了,他到底是回来了!”
给那鹰隼般的视线一盯,男子惊出了一身冷汗。
在这之前,男子从未想过,原来,一个人的眼神,居然可以散发这么浓的怨毒;原来,一个人的心,可以产生这么深的怨恨。
男子想逃,最低限度,也要开口说些话,对方只是个失败者,怎能再次失去自尊,上次所受的屈辱,犹自历历在目,清晰一如昨日。
可是,想出口的场面话,却成了没有意义的梦呓,尽管隔着十丈之遥,凌厉的气势,第一时间就压倒了对手。
男子整个身体仿似被钉住一样,瘫在座椅上,冷汗,早已湿透了整件衣衫。
银发骑士在笑,见到这么光景,他的嘴角更是泛起了微笑,那是抹充满讥嘲意味的笑容。
不只是讥嘲这无用的男子,更是讥嘲他自己。
将他害至家破人亡、一无所有的,原来就只是这么一个窝囊家伙!
这么看来,自己也实在不怎么样嘛!
(他想杀我,他是回来杀我的!)
恐怖的想法,有如电鞭,让男子稍稍镇静下来,多年的武术锻炼,到底是有些用的。
男子虎吼一声,猛地推翻书桌作障碍,以最快的速度向内堂奔去,同时尽最大力量发声求救。
桌子推倒,人方举步,救命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喉咙,男子只觉眼前白光骤亮,逼的人睁不开眼,而足以冻结肺腑的冷冽剑气,覆天盖地直指而来。
(我逃不过的,我死定了……)
走进内堂,只见眼前一片白芒耀眼,凄美的剑光丽而夺目,叫人为之失神,看不真切。
她不懂什么高明的武功,却知道什么是高明武功,惊见此景,马上了解到大部分的状况。
只是大部分,而非全部。
“有刺客──”
传闻近来皇室斗争越益明显化,想不到已经闹至这个田地了,电光石火间,她只有这个念头。
(这个男的还不可以死!)
为了许多方面的维持现状,必须要这个男子存在才行,否则自己这些时日的牺牲,岂不是全都白费了。所以,现在还不能让他死……
(尽管我非常希望这人早些死……)
在那瞬间所做出的决定,她扑上前去,用整个身子覆盖住大半剑光。
雪,簌簌落下──!
轻飘飘,仿似无根的白莲
羽毛般地遨翔……
滴答……
滴答………
滴滴答………!
水滴在地上绽放了红梅
一朵 一朵 又是一朵
红梅,会不会流泪?
落在地上的红色水滴,是什么?
熟悉的温热,融化了雪,
像泪,很温暖的眼泪,
情人的眼泪!
剑光如雪,长衣如雪,握剑的手惨白似雪!
当他飞剑疾刺,心中充满了快感,激荡的心情,甚至让整个人有些飘飘然,血海深仇,切肤之恨,就将一剑了结。
但,当这一剑将刺中实物前,一道人影打横里冲出,趴盖在男子身上,这令他微微一楞。
(是王府侍卫?还是内侍?愚忠的家伙!)
冤有头,债也到底有主!唐国李煜岂是滥杀无辜之人。
心念急转间,他拔剑回抽,打算发出第二剑,再取敌命。
哪知男子惊见敌刃临头,正自狂呼“我命休矣”之际,喜觉一个人体冲来当活盾牌,胆颤心惊之下哪顾其他,把背上那人往敌刃一推,寄望阻得敌人一阻,趁机拔腿逃命。
“卑鄙小人,竟用这等无耻手段!”
他勃然大怒,却已回手不及,剑刃已刺入来人体内,虽觉是其咎由自取,却总不愿就此误伤人命,又发觉入怀的是个女体,当下硬生生止住剑势,整个人如箭矢般向后飙射。
剑尖浅入即退,仅仅入肉三分。
男子发力狂奔,将要奔入内堂。他心下大急,不待脚步站稳,向前猛跨一大步,挥剑拦截。
剑光水平挥出,便要斩去男子首级。
血光溅起,那女子竟从中拦截,伸手紧紧握住长剑,不使他再能前进半分。
(天杀的愚忠蠢货,坏我大事!)
眼见良机将逝,他又急又怒,便想猛施辣手招数杀敌。便在此时,他与那女子打了个照面。
天地仿佛死寂了下来。
犹记小苹初见,两重心字萝衣,琵琶弦上说相思!
她把身子覆盖上去,还来不及弄清发生何事?只觉身体直往后跌,彻骨寒气袭体,刹时,脊椎一凉,紧跟着便是微微一疼。
没有多剧烈的疼痛,仅像给蚊子叮了一口般,稍稍麻了一下,慢慢地,麻痹感往下传去……
(我受伤了,伤得重不重?刺客是什么人?)
白光再起,剑芒又盛,这些念头全集中成一个,“那个男人还不能死!死了,过去的牺牲就没有意义了。”
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,她以快得连自己都吓一跳的敏捷动作,猛地转过身来,手一伸,将刺去的剑刃牢牢握在掌中。
稠浓的鲜血,顺着剑刃滴落。
好痛!
与刚才的麻木不同,手指立刻就痛的失去知觉,而她终于看清了刺客的相貌。
(怎么会!)
两人目光交接,心头皆是剧震,仿佛数十个晴空霹雳在耳畔同时响起。
刹时间,恍若隔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