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姐姐……”
再三撒娇也似乎没用了,李衿小脸一皱,突然又心生一计。
她窸窸窣窣挪下坐床,跑去端了一碗翡翠羊肉羹,笑嘻嘻地捧到沈静姝面前。
“沈姐姐,”李衿讨好地舀了一勺晶莹透亮,喷香扑鼻的汤羹,欲喂给沈静姝。
“你莫与自己过不去嘛,这个羊肉羹可比那个竹简难得,小小竹简而已,沈姐姐若想要,我再让人送你几……”
话虽无心,可在沈静姝听来分外刺耳,她真讨厌李衿这满不在乎的口气!
李衿还在试图喂她汤羹,沈静姝心中一火,忽然恼怒地狠推了她一下。
“哎呀!”
李衿不备,顿时人仰马翻,勺碗全摔在地上成几片,滚烫的羊肉羹汤洒了她一身。
皙白的手腕都给烫起了红痕,堂堂公主何曾受过这等侮辱,李衿登时也火了,可还没发作呢,突然瞧见沈静姝从坐床上下来,对她郑重施了一礼。
“公主万金之躯,静姝不过寻常人家之女,实在不配侍奉左右,就此请辞。”
说完,她红着眼睛朝李衿叩首,随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留下李衿,一脸愕然。
是夜,武后来到凤阳阁,安定公主居处。
她有意查问李衿的功课,故而屏退左右,自己悄悄推开门,进去。
“安定?”
突然一阵噼里哐当的声音,李衿手慌脚乱地把小案上的东西拂到坐床上,欲盖弥彰地把用衣摆遮盖。
“母,母亲,”她的脸火烧云一般,明显是被人撞破之后,做贼心虚。
武后不动声色,莲步轻移,徐徐走到李衿面前,垂眸在她身上扫视。
李衿紧张得又把身子缩了缩,尽量盖住袖袍下隐藏的东西。
武后没有说什么,只是伸出手,玉指从小案上捻起一小片细屑。
她又看了一眼李衿,随即将那屑花凑到鼻尖,仔细闻了闻。
“竹屑?”
武后似笑非笑,语气并不严厉,“安定在做什么?莫非是书写错了,锉竹简吗?”
李衿心中七上八下,勉强回答:“嗯……”
“哦,”武后点点头,假装没看见她衣袖下漏出的一角竹简。
上面分明有字,写着《游白马寺记》
她知道这篇游记的作者是谁,是谢宓,给安定做伴读的那个沈小娘子的母亲。
不过今日,武后听宫人说,沈小娘子好像是哭着出宫的。
现在看来,多半与安定有关。
“安定,”武后淡淡一笑,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提及,“你阿耶说了,想重新给你挑一个世家女做伴读。”
李衿一怔,武后又道:“选了刑部侍郎的三娘子杨氏。”
“不要!”
李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,急求武后道:“母亲别让阿耶给我换嘛……”
武后不为所动,“杨氏不好吗?”
“不好!”李衿斩钉截铁,“她丑!”
果真童言无忌,武后闻之不由愣了,随即忍不住掩唇轻笑起来。
杨氏女确实不如沈门之女,蒲柳之姿,但也不至于丑。
可是李衿认真了,板起小脸一字一顿辩解:“母亲说过,我朝凡入仕为官,身、言、书、判四全者才是上上之材,方可随侍君王。”
“阿耶为我寻的伴读,封九品才人,虽只是虚职,并无其实,但所选之人的家世人品,无不关乎皇家之颜面,天家之尊严,岂可胡乱寻一刑部侍郎之女替代,且无身,无言,无书,无判,安定不曾闻其名。”
一番话冠冕堂皇,小小公主伴读还能扯上皇家尊严,武后不禁好笑。
“巧言令色,”她伸手弹了一下李衿的额,“怎不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?”
被人揪住尾巴,李衿脸一红,终于肯把藏在袖下的东西露出来。
随即也坦白了今日发生的事情,武后也是无奈,暗叹自己女儿果真顽劣。
且将那册被墨迹污毁的竹简拿起看了看,未被墨渍浸染处,莹莹小楷,字迹隽秀有力而不乏飘逸洒脱,颇有气度。
倒不负陈郡谢氏之女的美名,武后略略看过谢宓的字迹,问李衿:“你想临摹?”
李衿点点头,除了把这竹简刮去墨迹再恢复原状,她想不到别的方法。
故而才让人找来谢宓写的那篇游记,想着刮去墨渍之后,再临摹复写。
武后把竹简搁在小案上,“安定还记得这损毁的原文?”
“记得,”她朗声回答,自信过目不忘,即便只匆匆瞄过几眼。
武后笑笑,随即把谢宓写的那篇游记摊开,端端正正摆到了小案上。
“陈郡谢氏,世风遵从魏晋,字如其人,子孙多习晋谢灵运之书法,意动飘逸。”
她跪坐到李衿身后,素手点了竹简上的几个字,示意李衿观摩。
“谢宓其字,字骨端秀清新,不拘一格,故而潇洒倜傥,不似一般闺阁娘子,因过于注重庄雅而失了意境,格局小气。”
“然她也非一味临摹谢灵运,你看几处行笔,都颇有王右军之风韵,飘若浮云,矫若惊龙。”
武后右手将笔在砚台中沾了墨,让李衿握住,自己再握住她的手,执笔。
左手拿过一卷用以练习临摹的竹简,开始一字一笔教导李衿。
“行字时中锋侧锋互用,每字即见,运笔要稳而快,手腕不可颤抖,笔势须连贯,点画随发,莫要断了。”
伴着武后带动运笔,一个端秀清丽的“游”字出现在竹片上。
李衿小声惊呼,原来那字与谢宓手迹竟已有七分相似。
武后又带着她写了几个字,一个更比一个接近原本。
末了,她松开手,“安定,可记住了?”
数日后。
没敢跟父亲抱怨的沈静姝,不情不愿地进了宫城,来到凤阳阁。
本不想理会李衿,奈何她是臣之女,对方是天之女。
正待行礼下拜,李衿抢先拉住她,递过去一卷竹简,笑道:“沈姐姐,莫要生我气了。”
……
“卿卿……”
李衿像小狗一样蹭着沈静姝的后背,软绵绵地撒娇,“沈姐姐……,莫要生我气了。”
和当年一模一样的撒娇哄法,不过今非昔比,何况沈静姝压根也没生气。
只是偶尔也跟李衿任性而已。
“沈姐姐……”
沈静姝一有心软的迹象,李衿立刻得寸进尺,用两团乳磨蹭她的后背,不停去咬含她的耳朵。
“沈姐姐,求你啊……插我可好?”
“噗……”
沈静姝到底没忍住,侧身推了一下李衿,揶揄道:“堂堂公主,真不害臊。”
如此求欢也只有李衿有这个脸皮,但她本人是不在乎的,见沈静姝松动了,立刻往后一坐,将人搂紧怀里一顿狠亲。
女儿家的娇态尽显,李衿着实缠人,沈静姝又心软又无奈,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,用两根手指抵住她的嘴唇,阻止不休止的亲亲。
“好了,”她笑道,“你这人啊,都多大了?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?”
李衿执了她的手,在她指尖亲了亲,“卿卿不喜欢吗?”
沈静姝笑了,忽又抽出手来,点点李衿的鼻子,似是耿耿于怀地说道:
“你这人就会插科打诨,以前毁了我的竹简是这样,现在还是这样。”
“可我不是把竹简重新做好了吗?”李衿表示委屈,“我熬了好几夜呢。”
竹简上的墨渍要锉干净,而临摹谢宓的笔迹又花费数日,呕心沥血才把竹简复原。
沈静姝知道,但她就是故意咬住不放,道:“又没有实质性的惩罚,我可记着账呢。”
记着账?
李衿想了想,忽然道:“反正报仇十年不晚,不如我给卿卿画?”
说完,不待沈静姝明白过来,李衿便从旁边的小案上取了一只被清水浸泡开了的徽州紫兔毫,递给沈静姝。
“来,”她指指自己的鼻尖,笑道,“沈姐姐便以水为墨,在我身上随便画吧。”
她大大方方平举手臂,袒胸露乳,朝沈静姝眨了眨眼睛,任君处置的意思。
沈静姝不料她会这般,足足愣了好一会儿,才试着用兔毫在李衿鼻尖一点。
留下淡淡的水迹,有点痒痒的,李衿一笑,忽然抢了兔毫,将沈静姝推倒。
“卿卿太斯文了,我且先教教你,如何以人为画……”
将兔毫横咬在贝齿间,李衿麻利地分开沈静姝的双腿,露出美妙的花处。
桃嫩令人心旌摇曳,李衿迫不及待地右手执笔,左手按住沈静姝的腿根,然后用柔软的笔毫去刷那小小的花珠。
“啊……”
不同于舌舔的痒蔓延开来,沈静姝身子一颤,娇喘吟吟。
“卿卿可慢慢享受。”
李衿三指握住香木笔杆,手腕运力,如同写字一般,绕着小花珠徐徐描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