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章 情深意重

        清晨第一缕晨曦透过绿纱窗,投射在毓灵莹白无瑕的俏脸上,淡淡的晨辉勾勒出她柔和婉约的轮廓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桓之一夜未眠,却丝毫不觉疲倦,只是痴痴的凝望著躺在自己臂弯里沉睡的毓灵,她的睡颜如此安详而宁静,纯净恬淡宛如天使。只是这样静静的拥著她,便感觉胸中满满的幸福,恨不得时光就此停驻不前,好永远留住她,留住这静好的岁月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,他知道这一切即将结束,她终究不属于这里,不属于他,她的心留在远方,强行留下她,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。故而,他才会协助石隽逸将她救出皇宫,却又抑制不住再次拥她入怀的渴望,所以他在派去接应的马车里放了少量的软骨粉,这软骨粉对人体并无伤害,少量吸入会让人浑身乏力,依靠这个他顺利的将毓灵接到自己府邸过了一夜。

        就算他自私也好,卑鄙也好,他并不后悔这样做。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夜,也足以留下美好的回忆,好让他在漫长的余生中不再寂寞绝望。

        房门响起三声规则的轻叩,王桓之微微一颤,是管家王忠来催促他了,该送她离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恋恋不舍的从毓灵身上收回眷恋的目光,王桓之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,便轻手轻脚的抱起了她,稳步朝屋外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刚迈出房门,便感到一股慑人的寒意,王桓之下意识的一偏头,几缕墨色鬓发已被锋利的剑锋齐根割断,飘飘荡荡的坠落到地上,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,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已横在他的颈前。

        石隽逸脸罩寒霜,目光扫过在王桓之怀中熟睡不醒的毓灵,而后停在王桓之脸上,长剑又往前送了几分,在他玉白的颈上划出一道血痕,冷冷道:“你对她做了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面对随时会头断血流的威胁,王桓之却风轻云淡,面色如常,垂眸柔情脉脉的看了一眼怀里的毓灵,淡淡的说道:“轻点,别吵醒了她。她没有事,只是睡著了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石隽逸皱了皱眉,伸手搭住毓灵的脉,果然没有大碍,只是睡著了,这让他悬著的心放下了一大半,但对王桓之的态度和行事却更加糊涂了。原本王桓之协助他救人,他对王桓之是十分信任的,但昨天他却莫名其妙被人下了药,醒来后毓灵已不见踪影,他一大早清醒过来后就直奔相国府,却正瞧见王桓之抱著毓灵走出房门。毓灵既然在这里,那昨天的事十有八九就是王桓之做了手脚,他开始以为王桓之会对毓灵不利,不过现在看来毓灵并无大碍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桓之见石隽逸身上慑人的杀气敛去不少,便将熟睡中的毓灵交到他手上,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了一圈,这才抬起眼看住石隽逸,诚恳的道:“石大侠,你千里迢迢赶来救人,此情此意,感人至深。在下不才,作为毓灵的旧识,愿略尽绵薄之力。门外马车已经准备好了,车上备齐了足够的食物和水,在下恳求你,请你好好照顾她,护送她回到魏国,从此再不要踏足北燕一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桓之见石隽逸还是面带犹疑之色,知道他并不完全信任自己,不禁无奈的苦笑道:“石大侠,其实我待毓灵的感情,与你并无两样。只是与你不同,我跟她之间隔了太多的国恨家仇,她若醒来,绝不会想看见我,可我却不忍见她受苦不快乐。这种心情,你能明白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王桓之说著,脸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伤痛苦涩的神情,看向毓灵的眼神却愈发情意绵绵,其间的深情刻骨绝非作伪,连石隽逸这个旁观者,也不禁恻然动容,对他的话也不由得信了七八分。

        门前停著的马车外表看并不起眼,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车厢的用料做工很结实,虽不奢华却很实用。拉车的马个头不大,但四肢有力脚力强健,一看就适合长途奔袭。

        突然,一只纤手撩开轿帘,一袭青衣的宝珠从车上跳下来,对著石隽逸微微一颔首,便小心翼翼的扶著毓灵进了车内,看起来王桓之已经把安排告知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石隽逸再次将马车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,发现没有什么不妥,这才彻底放心,朝著王桓之抱手一礼,朗声道:“先生高义,石某铭感于心,此行自当不负所托,竭尽全力保护毓灵安然回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桓之此时神情已恢复了淡然,突然整肃衣冠,对著石隽逸深深一揖到底。石隽逸讶然扬眉,心头剧震,王桓之出身名族,位高权重,名动四海,却为了一介女子向自己行如此大礼,足见情深意重。

        灵儿啊灵儿,你惹下了这么多情债,迷住了这么多奇男子,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?石隽逸暗叹一声,对著王桓之微微颔首,便轻挥马鞭驱动马车向前驶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桓之望著马车绝尘而去,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,整个人像丢了魂魄,一动不动的久久站立在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既然舍不得,何苦还要送她离开?”身后门内转出一位身著绛色深衣的美妇,却正是曾经的元魏皇后王氏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元魏后宫的妃嫔被押回燕国后,宇文清岚为感谢王桓之的忠心拥护,便下旨释放了他的姐姐王皇后,让她回去与王桓之团聚。国破家亡后,王皇后也看穿了荣华富贵如云烟,自愿幽居相府,终日闭门不出,调琴养花练字,倒也过得清净自在。唯独对弟弟王桓之的心思,她是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对于他跟毓灵的这段孽情,她也尝试劝解过多次,然而都是无果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桓之听到熟悉的声音,却并不回头,只是低语道:“橘生淮南则为橘,生于淮北则为枳,她不属于这里,心也不在这里,勉强留下她的人,又有何意义?不过生生将她逼上绝路罢了,我又怎么忍心看她受苦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放她离开,万一被燕国皇帝查知,该如何是好?”王皇后忧虑的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她于皇帝,不过是三千佳丽之一,虽有薄宠,却无真爱。陛下城府深沉,公私分明,就算知道了,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后宫姬妾而重罚我这个有用之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皇后只能无奈的轻叹一声,情之为物,果真叫人生死相随,旁人劝解不得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旭日已渐渐从东方升起,绚烂的朝霞洒满了天空,灿烂的阳光下,他的背影,清冷、瘦削、萧瑟、寂寥,如此的令人心碎…

        作家的话:

        对于王相,不由想起八个字:慧极必伤,情深不寿。